擺渡人在傳說中駐守於冥河,負責將靈魂從一岸帶到另一岸。他的形象穿越歷史與文化,探討關於「引領」與「界限」的概念。從希臘神話中的卡戎(Charon)到其他文化中的靈魂引路人,他們的職責超越物理的河流,成為人們靈性旅途中的導航者;在當代,擺渡人也象徵著引導人們穿越生命中黑暗或挑戰的角色,並陪伴他們達到某個心靈上的「彼岸」。
擺渡人的經典形象,莫過於他划著一艘破舊木舟,船頭掛著一盞油燈。燈火輕搖,彷彿徘徊於陽世與陰間的虛實交界,忽明忽滅,像隨時要融入黑暗,卻又頑強地留下一縷微光。燈火在許多文化中象徵著指引靈魂的光芒,其易逝性又添增了幾分哀傷與詩意,也因此常與死亡相連。這個靈感乍現時,就讓我迅速地構築了整件作品的輪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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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一直都很喜歡哥德風格的燈,雖然哥德風格已經存在我的設計裡許久,我突然意識到我都只取用它的華麗;但狼人、吸血鬼等等恐怖與血腥的元素,其實都是哥德文化重要的基因——「華麗」、「恐懼」、「憂鬱」、「哀傷」,是我給【瘟疫醫生 擺渡人】設定的基調,為了把這些感受刻到身體裡,我放下了前些日子入手的《血緣詛咒 Bloodborne》設定集,開始在宮崎英高打造的哥德恐怖世界裡散(ㄊㄠˊ)步(ㄨㄤˊ)。
↑《血緣詛咒》的世界觀讓我強烈地感覺到哥德風格華麗的血腥美學,它的美術讓我在這次創作有了很多新的想法。
這次的【瘟疫醫生 擺渡人】無視以往AZOTH舒適、好搭的原則,完全地造型先決。盡可能讓造型最大化,以呈現最多的細節。繁瑣的細節與結構,讓整個組裝的過程都得小心翼翼。處理細節的時刻,一不小心就栽進去很多時間,我想讓六顆烏鴉頭骨都有著不一樣的表情,好像不同的靈魂被禁錮在燈籠內一般,又憤怒、又無奈、又掙扎、又好像有著什麼心機,需要仔細把玩才能發現的小巧思,總是讓我一邊雕刻一邊沾沾自喜。
↑超擔心一個失手就把細節給毀了,每個步驟都提心吊膽。
這次的唐草紋我也把輪廓拉得更加張揚,讓整個輪廓感覺更有侵略性;在完成大型之後,我又忍不住繼續刻起破碎的痕跡,我很喜歡這樣的斑駁感,讓人覺得這盞燈在華美的裝飾下,總感覺有著什麼值得探尋的故事。
最後,在硫化處理方面,我也留下了更多染黑的部分,灰灰舊舊的感覺,好像已經靜靜地被遺忘很久很久,蒙上了一層灰。我特地把破碎的地方多帶了一點拋光,透過強調明暗的對比,來凸顯細節,讓整個墜飾的氛圍看起來更憂鬱和凋零。
從2021年起,每年我都會在萬聖節前後,以瘟疫醫生的主題,記錄當年的所見所想。不得不說,今年的【瘟疫醫生 擺渡人】,可以說是我最有感觸的一件作品了。
這兩年我不斷尋找商業與創作間的平衡,在商業上取得階段性成功時,又反過來質疑自己是不是在創作上失去了靈魂;想透過這幾年累積的經驗幫助身邊工藝人的同時,發現其實真正願意接受幫助的人並不多,感到挫折與無奈的時刻,提筆畫下的擺渡人的設計圖……
「人生如寄,知音難求;只能擺渡,有緣人。」
我在作品的旁邊,寫下了這段詞句。
或許是心情的渲染,讓這件作品有種憂傷的氛圍。創作的過程中,我想起了學生時代,一邊創作一邊反芻著自己的時光,完成它的瞬間我赫然驚覺,原來我的靈魂一直都在——或許被擺渡的,還有我自己。